若论中堂之在中华,入朝为宰相,在军为元帅,临民为总督,交邻为通商大臣,西人无不重之。或更缘德国有贤相俾斯麦,中堂适与之遥遥相对,遂称之为“东方俾斯麦”,中堂已早有所闻。俾斯麦之在德也,历相三君,化邦为国;德之荣名,忽焉盖世。一切军国大事,往往俾王为政,德皇多垂拱仰成。中堂倾慕之忱,亦复匪伊朝夕。今幸垂老远游,竟至王立功之地。王亦素耳中堂名,两美既合于一方,两贤岂厄于一见?故王虽致仕家居,久不与闻国政,及稔中堂驾至,亦复东道情深。
西历六月二十七日(华五月十七日),中堂预与王约,访诸其家(王家距汉勃儿不远,中堂顺道访之)。美国报馆访事人得睹盛仪,与闻伟论,旋发电达其本馆云:李中堂与俾斯麦王订约届期,即乘火车直造王邸。夹道来观者,业已蜂屯蚁聚。火车既停,中堂徐下。身穿之黄马褂,盖已失而复得者也。(西官一经褫职,绝少复官;恩赏若被追还,亦难重得。故以是为中堂奇。不知中国体制,赏罚各不相谋,功罪亦各不相掩也。)俾王闻中堂将至,盛服待于门首。二人遥相见,即遥相揖。彼此长身玉立,万众已共耸然。既而互行渐近,相与握手。礼毕,即共立谈。译员侍立于旁,代传问答诸语。至尊极谦,皆人世所罕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