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来是那双儿女不在,老鳏夫又实在按捺不住庆祝自己续弦的喜悦,退休前好歹还是个小学老师,毕竟心里埋着一两寸情怀,便趁着雪夜挂出两盏红灯笼直抒胸臆。
两人费力地把面粉安置进院子里, 双美丽站在雪地里的枣树下掸落一身的雪花。院子里有一棵枣树一棵葡萄树,冬天的葡萄树早入了葡萄窖冬眠,此刻的葡萄窖被埋在大雪之下,看起来像座安详的坟墓。枣树早已落光了一身的叶子,在冬夜里铁画银钩,带着冰凉的侠气。双美丽一边掸着肩上的雪花一边开始低声嘀咕,你花钱可真是越来越大手大脚了,两块钱能到怎么就非得出三块钱? 你自己一个月工资能有几个钱,还不说省着点花…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成了这样,连数落她的时候都是轻声嘀咕着,倒更像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自言自语,生怕被梁姗姗听见了似的。梁姗姗抓起扫帚茫然地在雪地里扫了几下,说,下雪天滑得很,他们还得开三轮车也不容易,怪可怜的。
双美丽依旧站在那棵枣树下不肯进屋。直刺向夜空的枣树看起来像肃穆的教堂尖顶,喑哑,笃定,阴森。看样子她今晚一定要说点什么,这些话可能已经被她发酵了不短时间。果然又听她轻声说,你看着别人都可怜,那谁可怜你了。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,上了那么多年的学把博士都读完了,三十多岁的人了再回县里当个中学老师。不知就里的人还以为你是哪里出问题了。